210507，滥用股东地位损害公司利益纠纷

裁判法院：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
裁判时间：2020年9月
案号：（2020）京02民终8171号

【一审法院认为及判决】
一审法院认为，损害公司利益责任纠纷是指公司股东滥用股东权利或者董事、监事、高级管理人员违反法定义务，损害公司利益引起的纠纷。根据公司法第二十条规定，公司股东应当遵守法律、行政法规和公司章程，依法行使股东权利，不得滥用股东权利损害公司或者其他股东的利益；不得滥用公司法人独立地位和股东有限责任损害公司债权人的利益。公司股东滥用股东权利给公司或者其他股东造成损失的，应当依法承担赔偿责任。第一百四十七条规定，董事、监事、高级管理人员应当遵守法律、行政法规和公司章程，对公司负有忠实义务和勤勉义务。董事、监事、高级管理人员不得利用职权收受贿赂或者其他非法收入，不得侵占公司的财产。第一百四十八条规定，董事、高级管理人员不得有下列行为：（一）挪用公司资金；（二）将公司资金以其个人名义或者以其他个人名义开立账户存储；（三）违反公司章程的规定，未经股东会、股东大会或者董事会同意，将公司资金借贷给他人或者以公司财产为他人提供担保；（四）违反公司章程的规定或者未经股东会、股东大会同意，与本公司订立合同或者进行交易；（五）未经股东会或者股东大会同意，利用职务便利为自己或者他人谋取属于公司的商业机会，自营或者为他人经营与所任职公司同类的业务；（六）接受他人与公司交易的佣金归为己有；（七）擅自披露公司秘密；（八）违反对公司忠实义务的其他行为。董事、高级管理人员违反前款规定所得的收入应当归公司所有。第一百四十九条规定，董事、监事、高级管理人员执行公司职务时违反法律、行政法规或者公司章程的规定，给公司造成损失的，应当承担赔偿责任。根据一审查明事实，至2018年9月A公司工商变更登记之前，陶某某一方面为A公司股东，另一方面担任公司执行董事、经理，并担任公司的法定代表人。因此，根据上述法律规定，陶某某作为A公司股东依法不得滥用股东权利损害公司利益；同时，陶某某作为公司执行董事和高管，对A公司负有忠实、勤勉的义务。关于A公司主张陶某某损害A公司利益一节，一审法院结合查明事实认定如下：

首先，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〈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〉的解释》第九十二条第一款规定，一方当事人在法庭审理中，或者在起诉状、答辩状、代理词等书面材料中，对于己不利的事实明确表示承认的，另一方当事人无需举证证明。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》第三条规定，在诉讼过程中，一方当事人陈述的于己不利的事实，或者对于己不利的事实明确表示承认的，另一方当事人无需举证证明。在证据交换、询问、调查过程中，或者在起诉状、答辩状、代理词等书面材料中，当事人明确承认于己不利的事实的，适用前款规定。
根据一审查明事实，陶某某在其2016年8月1日自行书写的《外单利润说明》中，确认“自2010年-2015年A公司在此期间所结外单项目总金额903.5万元，计算后利润为176.2万元，此利润中55%（即96.91万元）为邓某应得分红款，45%（即79.29万元）为陶某某应得分红款。经双方股东协商，此款项在陶某某个人手中，双方同意作为分红，陶某某个人所分红79.29万元不退还公司，在陶某某手里，占用邓某股东分红96.91万元人民币现金，陶某某本人认可欠邓某应分红人民币96.91万元，此款项与公司无关，纯属我个人挪用。”陶某某确认上述外单利润176.2万元在陶某某个人手中，“与公司无关，纯属我个人挪用。”陶某某就此构成自认，根据法律、司法解释的规定，A公司对此无需举证证明。

其次，2019年6月6日邓某诉陶某某民间借贷纠纷一案庭审笔录载明：在对邓某主张陶某某偿还欠款96.91万元的答辩意见中，陶某某称《外单利润说明》的性质，是陶某某单方面对A公司股东之间如何分配利润的说明……即便股东陶某某与A公司之间有经济纠纷，股东陶某某即便占用A公司的资金，也与邓某无关。并且，陶某某对《外单利润说明》发表质证意见认可真实性，确认《外单利润说明》上陶某某签字是本人签的。该组证据亦能够证明《外单利润说明》形式真实，内容属实。

再次，陶某某提交的经B公司财务总监张某某、工程部主管华某某、行政部总监、总经理助理魏某、会计王某一，以及陶某某本人确认的《财务情况报告》，附表2010-2016年6月A公司业务收入情况汇总表显示，业务收入总计4048.61万元，利润总计448.8万元……利润181.07万元（其中截止2015年度外单903.46万元，利润176.14万元）。虽然该附表下方有报告的其他审核人员签字，未显示陶某某签名。但A公司对上述缺少陶某某签名的表格提出异议，并提交了与上述报告内容一致的报告文本，该报告文本上均有陶某某签名确认。陶某某就A公司提交的文本未在指定期间提交书面意见，应当承担举证不利的责任。因此，对A公司关于报告文本上经陶某某确认的意见，应当予以采纳。上述报告附表的内容能够印证陶某某自行书写的《外单利润说明》内容属实。

最后，陶某某2016年4月13日出具《检讨书》、《保证书》、《还款协议书》等，其中《检讨书》中陶某某确认在2010年至2015年期间未经邓某签字和同意，从A公司以借款名义私自累计借走人民币64.35万元，用于购车、购房、春节使用，陶某某确认该行为给A公司运营及A公司与B公司结款带来特别大的困难；陶某某同时还确认其经营和管理A公司期间问题：管理方式不规范、管理模式不清晰、账务问题非常混乱、合同管理及结款方式混乱。而且，陶某某出具的《保证书》明确，今后不再因个人私用向公司借钱，保证A公司不再设二级财务，所有款项都由B公司财务管理，让所有外单账务清清楚楚，明明白白；今后A公司承接外单项目时，合同备份在B公司财务统一管理。

综上，现有证据足以证明陶某某构成损害A公司利益。陶某某作为A公司的股东、董事、高管，对A公司负有忠实、勤勉义务，且不得滥用股东权利，其就损害A公司利益行为应当依法承担相应的责任。根据公司法第二十条第二款规定，公司股东滥用股东权利给公司或者其他股东造成损失的，应当依法承担赔偿责任。公司法第一百四十八条第二款规定，董事、高级管理人员违反前款规定所得的收入应当归公司所有。因此，陶某某就其自行确认的外单利润应当归A公司所有，其因此给A公司造成的损失应当承担赔偿责任。故对A公司的诉讼请求，与查明事实相符，且有法律依据，一审法院在法律规定的范围内予以支持。陶某某辩称没有证据证明其挪用176.2万元，要求其返还该利益缺乏事实依据的意见，与法律规定相悖，一审法院不予采纳。陶某某有关A公司外债的答辩意见，与本案争议焦点没有必然联系，亦不能因此而否定其损害公司利益的事实，一审法院亦不予采纳。关于陶某某申请调取其名下银行账户明细的意见，一方面该部分资料属于其自己名下账户，其应当自行举证，另一方面其未就此举证证明调查的必要性，一审法院对其该项申请不予准许。关于陶某某申请追加索某某、张某某、B公司为共同被告一节，并无法律依据，一审法院难以采纳。据此，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》第二十条、第一百四十七条、第一百四十八条、第一百四十九条，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〈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〉的解释》第九十二条第一款，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》第三条之规定，判决：一、陶某某于该判决生效后十日内向A公司返还挪用的外单利润176.2万元，并支付挪用期间的利息（以176.2万元为基数，自2016年8月1日起至2019年8月19日止，按照中国人民银行同期贷款基准利率标准计算；自2019年8月20日起至实际支付之日止，按照同期全国银行间同业拆借中心公布的贷款市场报价利率计算）；二、驳回A公司的其他诉讼请求。

【二审法院认为及判决】
本院认为，依据公司法的相关规定，忠实义务和勤勉义务是公司的董事、监事、高级管理人员对公司应负的基本义务，董事、监事、高级管理人员应对其执行公司职务时违反法律、行政法规或者公司章程的规定，给公司造成的损失承担赔偿责任；公司股东滥用股东权利给公司或者其他股东造成损失的，应当依法承担赔偿责任。至2018年9月A公司工商变更登记之前，陶某某作为A公司的股东，担任该公司的执行董事、总经理职务，也是A公司法定代表人。作为公司财产的监督管理者，陶某某应当为公司的利益，经营管理公司财产，监督公司财产的运营，保证公司财产的安全，实现公司的经济利益。

依据一审查明的事实，在邓某诉陶某某民间借贷纠纷案件中，陶某某对《外单利润说明》发表质证意见，认可该证据的真实性。陶某某在《外单利润说明》中，自认存在外单利润176.2万元在其个人手中。《财务情况报告》附表也经由陶某某确认认可，能够印证陶某某自行书写的《外单利润说明》的内容。《外单利润说明》和《财务情况报告》附表均有陶某某本人签字，该事实属于对于陶某某不利的事实，在其本人明确承认的情况下，A公司无需举证证明。陶某某虽然主张其自行书写《外单利润说明》系因B公司的要求无奈之下才出具，但作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，陶某某应当认识到自行书写并签字确认书面材料的法律后果，且陶某某事后亦未采取法律措施主张权利或否定该《外单利润说明》《财务情况报告》的效力，故此，现陶某某上诉主张不存在诉争的外单利润176.2万元、A公司证据不足、一审法院运用庭审笔录错误等，与其自认的事实不符，本院不予采信。

陶某某上诉主张，一审法院未准许其调取证据申请，不符合法律规定，但其个人银行账户明细，应由本人自行举证提交，且其名下银行账户明细中是否有案涉176.2万元款项相应的记录，并不能否定其自认的个人挪用A公司外单利润的事实，一审法院认定该证据无调取之必要，不予准许其申请，并无不当。《北京市大兴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听证告知书》仅为“拟撤销”A公司的公司变更登记，但听证未召开，该局亦未实际作出撤销的决定，在A公司的工商变更登记未被依法变更之前，其工商登记上的法定代表人代表公司委托律师起诉，亦无不当。陶某某申请追加B公司作为本案被告，并无法律依据。故此，对陶某某上述上诉主张，本院均不予支持。

陶某某在《检讨书》和《保证书》中，明确确认其经营和管理A公司期间存在管理方式不规范、管理模式不清晰、账务问题非常混乱、合同管理及结款方式混乱等问题。A公司的经营利润，应归属于A公司所有，陶某某作为A公司的股东、董事、高管，无权自行挪用，也无权与任何其他人私自分配。陶某某作为A公司的股东、董事、高管，违反了法定的忠实、勤勉义务，给A公司造成损失，应依法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。一审法院依据查明的事实，判决陶某某向A公司返还其挪用的外单利润并支付相应利息，具有事实和法律依据，本院予以维持。

综上所述，陶某某的上诉请求不能成立，应予驳回；一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，适用法律正确，应予维持。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一项规定，判决如下：
驳回上诉，维持原判。